ღ 石頭是搖籃

『它來到世界上,沒有誰歡迎它,石頭是搖籃。』

法布爾 Jean-Henri Fabre,1823-1915

十歲的一天,在空書櫃裡坐著。

我丟掉了我所有的書,唯一沒被收走的書是法布爾的昆蟲故事。

插圖是水彩的。

一隻絨線般的小蠅,在藍天裡飛,草桿沒有顏色。或者只有木葉落下來的顏色。

『石頭是搖籃』這句話在講它以前的生活。

它是在岩石上誕生的,太陽照耀,千千萬萬隻蟲爬動,每個小空隙都在嘗試,活潑地疲倦,死了,有一兩隻到達蜜蜂的住所,吃蜜,變成花蠅。

它飛走了,以後的事沒說,在插圖那邊是另一個故事。

『沒有誰歡迎它』我知道說了我,那一刻我的生活也開始了—幼小無奈,親切的生活。永遠被生命的願望驅動,向著千千萬萬岩石的夢寐和藍天後不可知的一頁。

顧  城 (1956-1993)